每一个锁匠都会做钥匙,无论是安锁还是配钥匙,这城里没有一个及得上大师。- M' S/ L/ h# l9 x0 y N( K! 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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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师不过是圈内人私下的称呼,他的邻居们,只以为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个子和自己一样,是这城市中数不胜数的理发师、水管工、屠夫和面包师中的寻常一员 而已。这归功于他的低调。“不要这样叫我。”每当白天他听见有人唤他“大师”,就会制止,不像是出于谦虚,而更像是做错了事不想让老师发现的学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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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n' S' k: f# g! m. `圈内人的工作大同小异,但大师从不打听他们最近具体在做什么,只是根据他们的要求,定制合适的锁和钥匙,先款后货,概不赊账。2 R# {0 w! ?4 K7 }. s9 Z1 \6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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普通人找大师定锁是为了把门关牢,而圈内人求助于他的神技,则是为了把门打开—主人远出的别墅,下班后的银行金库,豪华车和博物馆,这些地方的门只 要安上一把大师做的锁,原本的一切周密保护都会失去意义,只需插上大师配的钥匙,轻轻一扭就能打开。不但原本有门的地方如此,没有门的地方,诸如监狱的围 墙,饭店的天花板,甚至水族馆的鱼缸都可打开。有一个传说讲的是如果鸡蛋的大小足够大师安上一把锁,他就能用钥匙打开看一看鸡蛋是否还新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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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\1 q6 z2 m7 P大师当然索价不菲,而顾客从不嫌贵,不但回头客甚多,还呼朋引伴,纷至沓来。长此以往,不出人意料地,忙碌的大师成了一名宅男。1 n" r; F) ?9 k& b# t7 ?& q
# a. j$ b3 {( Q9 ~# L- P& G忙碌的宅男总要依靠外卖。有天一直给他送Pizza的外送员换了人,新来的小伙子收了钱却并不着急离开,“我想请您⋯⋯您能不能给我帮个忙?”* e9 Q+ l/ F8 C" |4 Y/ 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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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需要配钥匙?”+ @$ e4 g; }!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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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,不,我是说,不是普通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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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不懂你的意思。”大师警觉于一切陌生面孔,尽管他认为自己的生意完全合法,但恐怕不是人人都这样想。如果是这小伙子的前任,那个褐色皮肤总戴一顶棒球帽的热情姑娘,也许他会破例听听她的要求,看看能否帮个无伤大雅的小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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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F0 \( f4 Q% w7 N* B1 X' T年轻人并不死心,他提到了介绍自己来的那个人的名字,也说出了自己的问题,最后补充“我有钱”。6 H4 j7 D( E( A* r1 h
/ g) N0 V4 P: t8 e不知是三个理由中的哪一个打动了大师,他收下了订金和Pizza,按规矩付了小费,让年轻人稍等几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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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I3 c1 ]' Z$ m9 ?几天后,年轻人带了一个自己掏钱买的Pizza去敲大师的门,却不见有人应答。接下来第二天、第三天、第四天都是如此。附近的邻居们也说,有好多天没有看见锁匠开门营业了。; }2 j- p! R& D: _' r9 O9 g; _4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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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他第五次来到这门前时,终于注意到了花盆底下压着的现金:远远多于一份Pizza的价格,而相等于他自己支付过的订金。看来大师是故意失踪了。年轻人开始联想到,那美丽的女同事没来上班,也几乎已经过了同样久。他觉得两者必有联系,但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。( ]/ e9 t+ Z# | j5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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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对大师的请求是给一个人心上装一把锁,好看看那个人心里究竟有没有他。没错,就是那位惯常送Pizza给大师的姑娘,每一个年轻的同事几乎都喜欢她。在他的那次临时顶替之后,她应该很快就会接到大师的外卖电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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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y' i' w: x: e以上是年轻人所知道的事情,也确实都发生了,但他不知道的是,大师和任何一个普通锁匠一样,习惯在做完活之后试一试可靠与否。在把钥匙和锁交给客户之前,他都会亲身前去那些金库、豪宅,安上锁,用钥匙打开。纵使面前是整座金山,却不取一物:那是他的职业操守。+ q: D N1 k2 r7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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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次,他也同样试了,而在姑娘心里看到了他最担心的东西—他自己。- e9 k) I, f0 l' P6 A( \
0 @# `) _/ B- S) M; `没有人知道大师是否也在自己的心上装过锁,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否在里面看到了这位姑娘。他只是用职业操守来解释一切:他不能取走姑娘心里面的东西,但这样的结果他又不知该如何告诉雇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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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f6 C2 O& y- [/ }2 j4 |) x. B3 u. _于是他把自己反锁在了里面。" R' v5 D3 h8 V+ M' i
0 g/ a- z) H. Z; y$ c+ l心里装着爱人的姑娘辞去了外送员的工作,大师的积蓄足够她一生所用。只要不出现手艺相同的锁匠,姑娘的心里就永不会没有他。这是个最公平也最不可能的爱情故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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